090601

第一次認識莫瑞克奈的音樂是在大一升大二的口琴營,那時由化94的學長「饅頭」主講「音樂賞析」。雖然我們社團常吹的是古典音樂的合奏,但饅頭學長很有創意地要介紹我們古典音樂的現代演化版:電影配樂。

由於現代社會的生活緊湊,沒有聲光效果的古典音樂吸引不了大多數人的注意,作曲家也就不能像以往那樣吃香喝辣。但另一方面,許多廣告、電視與電影需要音樂的襯托,古典音樂的旋律與和絃順著視覺媒體反而能輕易進入許多人的心靈,因此許多相當有天分的作曲家改在配樂市場發揮他們的創意與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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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瑞克奈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初試啼聲的作品是他小學同學:吉奧.李昂尼所執導的「荒野大鏢客」,這部電影捧紅了兩個人與男主角克林伊斯威特,有趣的是,莫瑞克與吉奧.李昂尼都是意大利人,西部片是美國電影特有的型態,而「荒野大鏢客」的劇本卻是改編自日本名導黑澤明的作品:「用心棒」(台灣翻成「大鏢客」)。

在「荒野大鏢客」後,吉奧.李昂尼又拍攝了「黃昏雙鏢客」與「黃昏三鏢客」而組成「鏢客三部曲」(台灣人取片名超沒創意的),開啟了史稱為「通心麵式西部片」時期,紀念這段由義大利人復興西部電影的歷史。吉奧.李昂尼後來又拍攝了三小時的長片「狂沙十萬里」,但不幸因為電影太長,在美國上映時慘遭修剪而票房不佳,直到在歐洲上映完整版時才受到應有的讚賞。值得一提的是,這部片是莫瑞克奈先寫好音樂,再由導演進行拍攝,也就是說,導演順著「配樂」的感覺來拍攝畫面,這使得電影配樂已經不再只是配樂,而昇華成為電影的主角。

莫瑞克奈的特長是他不侷限於傳統音樂的型式,而樂意於嘗試人聲、口琴...等民族音樂的型態。據說這是因為一開始他們沒錢找整個管弦樂團來配樂的關係,但卻突顯出莫瑞克奈式配樂的特色。在「教會」這部電影中,莫瑞克奈的特色發揮得淋漓盡致,大量使用木管、排笛、類似聖歌的合唱塑造出南美叢林那種神秘而自然的感覺。這部電影的配樂不但得到奧斯卡提名的肯定,而且也受到許多樂迷的喜愛。許多發燒音響迷可能沒看過這部電影,但都得在CD架上收藏這部配樂來測試音響對人聲與空間感的表現。

義大利電影人進入到好萊塢市場並不只是拍攝在地的西部片而已,他們也結合本土的「特色」而拍攝道地的義大利黑手黨電影。其中最著名的是科波拉的「教父」三部曲,其配樂同樣是意大利人的作品,但並不是莫瑞克奈。莫瑞克奈與吉奧.李昂尼直到1986年才打造自己的義大利黑手黨電影:「四海兄弟」(李安導演有云:「每個華人導演都想拍攝一部自己的武俠片」,對意大利人也可以套用在黑手黨片吧?!)。

在這部電影的配樂中,莫瑞克奈延續了「教會」對人聲與管樂的應用,但在一開始,描述成長時期卻是用弦樂表現出緬懷青春的浪漫與柔美,這項轉變應用在「新天堂樂園」上。義大利新銳導演在吉斯皮.托那多利在1988年執導這部電影,描述過去在西西里島所發生的一段青春小品,並得到當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開啟了義大利電影的新一波浪潮。不過,這部電影其實很普通,當年我高中畢業去參加電影營時,吳念真導演(那時還只是編劇)就說這部片其實只是滿足評審們的鄉愁,因為故事都圍繞在一家30年代的小戲院所發生。而對一般人而言,這股鄉愁雖然沒有這麼強烈,但卻被莫瑞克奈的配樂所吸引。當年這片電影原聲帶可說是紅遍大街小巷,每個文藝青年/少女,或是想吸引(自認為)文藝少年/少女的店家都在播放這片CD。

雖然吉斯皮.托那多利靠「新天堂樂園」成功打入好萊塢市場,但後來事業卻不順遂,始終沒有更好的作品問世。1998年他根據義大利的一部舞台獨白劇改編成「海上鋼琴師」,同樣沒有吸引太多注意,僅由金球獎給予配樂獎,肯定莫瑞克奈的表現。雖然這部電影上映得可說是無聲無息(有在台灣上映嗎?),既不叫好,也不叫座,但我必須沈靜一下思緒才能寫出對這部電影的感覺,因為我私心認為這是莫瑞克奈最完美的作品,也是吉斯皮.托那多利最高的成就。

我第一次知道有這部電影是看Cinemax頻道,當時還住在父母家,在房間用小台的ADI螢幕看第四台,偶然看到Cinemax在預告這部電影,本來以為只是平淡無奇的音樂家故事,但由於配樂的旋律很優美,還有彈著鋼琴撞破玻璃的一幕很有趣,就決定還是要看一下。等到播出時好像忘了這回事,直到撥完四分之一的時候才轉台,雖然沒有從頭看起,但卻完全被這部電影所迷住了,即使許多前因後果還弄不清楚,但卻已經看得痛哭流淚,隔天馬上跑去買DVD來從頭看起,又是痛哭流淚一次。

這部電影的情節同樣相當簡單,但因為講的是一位虛構的鋼琴家,因此莫瑞克奈的配樂貫穿全場,訴說整個劇情的高低起伏,成為一部超大型的音樂MV,或者說是音樂電影。另一個值得一提的是片中的「鬥琴」橋段,在這裡的音樂不只是烘托感情,而是要作為兩名音樂家對決的武器,因此這橋段抽掉音樂便一文不值,而沒有影像也只是一段普通的炫技而已,太多人看完這段,都像電影裡的貴族觀眾一般,吃驚地闔不上嘴巴。事實上,這部電影在cinemax上映後,不只是我,還有許多網友也是瘋狂地談論這部電影,大家都無法理解這樣一部好看又好聽的電影如何能被埋沒這麼多年,而吉斯皮.托那多利早已黯然退出好萊塢市場。

莫瑞克奈曾得到五座奧斯卡的配樂獎的提名,並在2007年得到終身成就獎,也是第二位得到終身成就獎的配樂家。很幸運的是,他還沒掛,甚至還可以全球趴趴走,辦巡迴音樂會。在台灣菸酒公司的贊助下,5/31他也來台北小巨蛋表演了一場,在此要感謝台灣菸酒公司能贊助這場盛事,尤其是他已經八十幾歲了,應該沒有下一次巡迴了?!(呸呸呸!)但既然我不抽煙不喝酒,就買了一張3600的票來熱情贊助。就當天的感受來說,可以說這張票完全沒有其價值,整個小巨蛋完全沒有管弦樂團該有的細緻音響也就算了,3600跟所有的貴賓席是在B1的折疊椅,不但坐得相當窘迫還容易發出聲音,害我整場都正襟危坐而無法放鬆進入大師的音樂世界。這種高檔野台戲唯一的樂趣就是在演奏「黃昏大鏢客」與「黃昏三鏢客」的西部片配樂時,會有人一種黃俊雄的「荒野金刀獨眼龍」即將進場的錯覺。

另一個可惜的點是我最愛的「海上鋼琴師」只有在一開始的組曲中簡單帶過,但大師也帶來我沒聽過的作品。例如上半場的H2S據說是在義大利就被禁演的電影,而全片的拷貝也蕩然無存,僅剩下大師的配樂仍逃過一劫。而在下半場,大師選用了具有社會意涵的電影配樂與另一位義大利同鄉:莫洛‧鮑羅尼尼所執導的電影,這些片子就比較冷門,配樂也沒聽過,但能在首次聆聽就由作曲者親自指揮也是奇妙的經驗,另外就是一些慷慨激昂的片段由現場管弦樂團與百人合唱團所演奏的效果還是蠻震撼的。總而言之,如同主辦單位在一開場打上的字幕:「向大師致敬」,整場音樂會真的只是來向大師「致敬」的,小巨蛋的設備抹煞了該有的感動(回家看Youtube上的音樂還感動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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